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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尘忆
一
出了地铁，七弯八拐，终于到了，餐厅藏在梧桐树掩映的欧式老楼里。阿晴抚了抚粉色羊绒裙摆，走了进去。
穿墨绿旗袍的迎宾员听完她说的包厢号，突然掩嘴轻笑：“我们敬经理特意嘱咐过，您这边请。”阿晴顿了顿她觉得迎宾员的目光在自己婚戒上多停留了三两秒。
二楼临窗包厢垂着墨绿丝绒帘，水晶吊灯在深棕护墙板上投下细碎光斑。她刚想脱下米色风衣，楼梯口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“路上堵得实在厉害。”阿远西装革履，刚落座忽又站起，他接过阿晴的包放在内侧座位，这个动作和六年前他们初遇时一模一样。那天在咖啡馆，他也是这样顺手收走她沾了雨水的伞。
“两位喝点……”服务生的话才出口，便被阿远打断。“就要一壶热的茉莉花茶。”他脸色似乎有点不好。
阿晴心中七上八下。手机在掌心转了两圈，闺蜜下午发来的偷拍照此刻就静静躺在手机相册里。
照片里，阿远对面坐着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，举止略有些亲昵。阿晴心里一紧，点开照片放大，反复查看，回忆起阿远最近几周老说出差去广州，回来后接电话时还经常刻意压低声音，她的不安逐渐蔓延。
今晚他约她出来，不知会跟她说什么呢？她努力按捺住心绪，告诉自己要冷静。
阿晴偷偷观察着阿远，内心如天人交战，一方面，她相信两人五年的感情；另一方面，手机里的照片又让她难以释怀。
服务生适时递上菜单，询问道：“先生，主菜还是1314浪漫一生拼盘？”
阿远刚要开口，阿晴已经忍不住，冷笑声：“还是？上次带‘客户’你也点的这个？”她强调了“客户”二字。
空气凝固了五秒钟。阿远解开领带的手指微微发颤，领带夹“当啷”一声掉进红酒杯。
“你知道了？”他声音发紧，喉结上下滚动。
“你常来这里？”阿晴把手机拍在桌上，锁屏壁纸还是女儿的周岁照。她决定先发制人，直接问他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。
灯光忽然暗下来。一侧墙上的投影幕布徐徐展开，阿晴愣住了，那上面写着：2020年2月14日。然后屏幕上慢慢浮现出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，接着是第二年深秋的游乐园、第三年樱花树下的求婚……每个画面角落都飘着“木婚快乐”的浮水印。
“阿远，你……”她这时才想起来，今天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，这些日子她为那张照片而焦虑不安，竟忘了这事。
“两位的‘浪漫一生’拼盘。”一位漂亮女子推着餐车现身，胸口的工牌晃呀晃：大堂经理敬莉。但她那身香奈儿套装，让阿晴眼皮一跳，很熟悉——是手机里照片中的那个女人。敬经理把三层冰雕上的牡丹虾摆到他们面前，99朵玫瑰从推车底层喷涌而出。
阿远像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个天鹅绒盒子，但单膝跪地时，西装裤裤袋里却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。
三
阿晴没看盒子里的钻石耳钉，注意力被掉在地上的东西吸引了过去，是一本病历，上面写着：广州××医院。
阿远转身拾起病历，苦笑着把病历放到桌上，说：“我最近体检说胃有点问题，所以去广州做了几次检查。我一直担心问题会比较严重，所以接到医院电话都不敢大声，怕你听到会担心……没事了，医生已经跟我说，只要配合治疗一段时间，问题不大。我刚还去找认识的一个医生朋友看了一下我的病历，他也说没事。”
他又指着敬经理介绍说：“敬莉，这里的经理——这家店是她和男友开的。上次来订餐，就是她向我推荐了这个‘浪漫一生’套餐。”
此时投影正播到去年他们的女儿的生日视频，她把蛋糕糊了他满脸，女儿在一旁看着他们傻笑。阿晴突然想起那张照片，仔细看，一旁角落里确实还站着两位穿着制服的服务员。
敬经理微笑着说：“祝二位木婚快乐！我刚有事才回来，招待不周了。”说着退了出去。
窗外飘起细雨，梧桐叶粘在落地窗上。有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，似时光留下的透明掌印。阿晴捏起一只牡丹虾蘸了厚厚一层芥末，趁阿远不备塞进他嘴里。
“咳咳……你要谋杀亲夫啊！”
阿晴赶紧端了水给他：“啊，胃又疼了吗？你不是说没事了吗？”
阿远喝了口水，趁机揽住了她的腰：“我不会有事的……我还要继续庆祝我们的银婚、金婚呢。”
阿睛的脸泛着粉红，把脸别向窗外：“还记得我们结婚那天，也下着雨呢。”
从窗户看出去，能见到店门口的LED招牌，昏黄且温馨的光影里隐约可见几行小字：本店故事，都与爱情有关。
